想当年阿拉乡下人在种不好而又买不起西瓜的大热天,吃得最多的就是脆瓜 。
那时候,家家户户不论土地多少,基本上都会种几株脆瓜。因为它她可以种在田头、地角,不一定要成片良田,成活率又高,培植方便,只要经常去浇一些人粪尿,就能长得很快。一朵朵小黄花结出一个个小瓜,然后慢慢地越长越大。
孩子们天天到田头张望,盼着它快快大起来,等到它长得拳头那么大,嘴馋的孩子就会偷偷地摘下来尝尝鲜,老宁波童谣唱得好:“脆瓜还没生,夜猫先来张,脆瓜还没大,夜猫先来逻,脆瓜还没红,野猫对头碰。(用宁波话说是很押韵的)”说的就是这些偷瓜的小孩。结下不久的脆瓜外皮呈绿色,又硬又结实,水分不多,使劲敲也敲不开,吃起来硬帮帮的,只有一股青草气;等到瓜皮由绿变白,这瓜才算成熟了。乡下人吃脆瓜不用刀,习惯用手掌一拍,“篷!”的一声瓜就开裂成几块。这就叫“敲脆瓜”。小孩子力气小,就得用拳头使劲地敲,敲开了大家吃。脆瓜皮由绿变白就成熟了,敲开来一定是红籽的(其实是红瓤),又脆又甜,水分特多。老年人牙齿不好,他们最喜欢吃的是准备留种的瓜,这种瓜养得很老,捧在手里一不小心就会碎掉,吃起来又酥又糯,用一只大盆盛着一块一块地用手攀着吃,挖出里边的籽,晒干了留作明年做种子;立秋过后,脆瓜地要翻耕种晚秋作物,孩子们这时还可以跟在大人后面去抢“了藤脆瓜”,瓜虽然很小,但是抢来的东西总感到特别好吃,再说这一年可能再也没有脆瓜吃了。
大户人家会种很多脆瓜卖钱,他们就在田头搭一个草棚,派人日夜守候,以防小偷。这种草棚大家习惯叫它“脆瓜厂”,这就是我知道的最早的“厂” 了。
到了人民公社,生产队也会种不少脆瓜,除了大热天分给社员们解渴之外,多余部分就摇着船到宁波市区去叫卖,社员们也可趁此机会到市里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,逛逛大马路。
生产队既然种了脆瓜,难免有人嘴馋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去偷几个解馋,对一个小队来说偷去几个脆瓜倒也无所谓,最可恶的是有的人因月黑灯暗摸不着瓜,索性就连藤一起拉掉,那损失就大了。为了防止被偷,生产队也会在脆瓜田边搭起一个草棚,支起一张床,挂上帐子,派人在夜间守护。
每到夜幕降临,轮到值班的人就摇着蒲扇,拖着木拖鞋去“脆瓜厂”上班,他们的身后总会跟着几个贪玩的孩子,孩子们除了能吃到几块脆瓜,还可以到瓜地里捕捉萤火虫,这小小的精灵,尾巴上的萤火一闪一闪的,有时一、二只,有时成群结队,它们在瓜地的低空飞舞,只要用双手轻轻合拢,总能捉到几只,然后将它放进玻璃瓶里;最有创意的人会将萤火虫一只只放进南瓜藤里,再将瓜藤弯曲成五角星等形状,在夜间就成了一盏绿色的彩灯。
定居上海后,菜市场很难找到脆瓜了,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了。